举重若轻的单宁之王:Paolo Bea的Sagrantino

Umbria号称意大利的绿色心脏,位于意大利中部,也是整个国家唯一僻处内陆而又不与他国接壤的大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世代务农,罕有别的生计,因此累世积贫,出品的葡萄酒也难得卖出好价钱。

所幸近几十年来发掘出一款号称全世界单宁最重的干红葡萄,才在国际葡萄酒舞台崭露头角,这便是重口味者大爱的Montefalco Sagrantino,第一个词是是产区,第二个词是葡萄品种。这种酒我喝过不少,黑色水果主导,陈年后可能有松露气息,酒体浓郁,单宁强劲,特别是产区标志名家Arnaldo Caprai的25 Anni,来一小口,感觉全世界的坦克都来过,随后再喝巴罗洛像都喝黑皮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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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有一家酒庄能举重若轻,把Sagrantino酿出几分空灵的感觉,第一次喝到时就征服了我。这便是Paolo Bea。上周末该酒庄国内第一次水平品鉴,还有幸和正在度假的庄主远程视频交流,非常值得与酒友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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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家族在Montefalco镇务农已有五百年的历史,Paolo老爷子一直遵循旧法,用重单宁的红葡萄晒干了做甜酒。他的两个儿子,Giuseppe沉默寡言,终日耕作在田间;而Giampiero受过高等教育,原是一位建筑师,但决心回家乡酿酒,而且用一种最自然、最实在的方式,用本地著名的重单宁葡萄品种酿出优雅的干红。恪守传统的父亲不以为然,又拗不过少子,曾经有多年不肯同他说话,也不肯喝他的酒,但有一次偶然尝了一口儿子的作品,便又和他说话了。

是的,作品,我用这个词,是因为从酒庄到酒标都是这个家族辛勤劳作的成果,且不乏艺术气息,值得慢慢欣赏,有图有真相(一张绿色背景的酒庄照片在上,三个酒标并列在下,分别是黄、白、红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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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农最重要的作品是瓶中之酒。Giampiero是意大利自然酒的早期倡导者,自然酒团体Vini Veri(直译为真实之酒)的四个创始人之一。他认为仅有机或者生物动力法的种植实践,还不足以保持酒中的自然意趣,人必须在酿造过程中也尽量隐身,由造化接手。

在酿造过程中,他不完全去梗,等葡萄自然发酵,并让酒与酒泥接触很久,采用斯拉沃尼亚大橡木桶,不事烘烤,并在盛酒前用盐水和清水各浸泡三个月,以确保桶味不会喧宾夺主。部分自然酒最大的争议是完全不加硫,那样会使酒不耐长途运输。他则选择了把用硫量控制在每升10到15毫克 – 恰好分别是欧盟红葡萄酒与白葡萄酒含硫标准的1/10。听老板说,在国内喝比起在当地喝,酒质已略有折损,但多款酒依然保持了相当高的水准,有些甚至达到了令我感动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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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末,知味将举办一场的Umbria主题的品鉴会,酒会所得将全部捐赠给今年8月遭受地震灾害的Amatrice市政府。在这次慈善品鉴会上,大家将有机会品尝到Pipparello 2007,也就是Paolo Bea以桑娇维塞为主的Montefalco Rosso。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击页面左下角阅读原文,移步知味微店进行报名。包含更多酒款的详细酒单,可以查看今天知味推送的的第三条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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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atrice的钟塔依然耸立,指针冻结在地震发生的那一刻

下面是我在活动上的品鉴笔记:

1. Arboreus 2011 92/100

采用当地优秀土种Trebbiano Spoletino酿制的干白。140年的老藤,长成了近两层楼高的树。青叶、柑橘、胡椒,甚至有点肉味的香气,偏咸鲜,饱满但有锋利的酸度支撑,回味长而辛辣。这支酒的风味相当特别,大概主要源于葡萄本身的高酸度和长达171天浸皮带来的鲜味,我个人很喜欢。老板说可以配当地的黑松茸炒蛋,听来甚妙。

2. San Valentino 2008 92/100

黑色莓果、些许花香、辛香、甘草,入口甜美而带微苦,集中度高,单宁略重但不粗,整体又有轻盈之感。初饮时只觉好喝,但酒体在杯中逐渐长大,又带出更明显的花香。居然只是Bea家的入门款红酒?优雅而不失复杂度,这是一支小号的上等Sagranti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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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是65% Sagrantino,30%桑娇维塞,5%梦特葡(Montepulciano)。因为Montefalco Sagrantino DOCG必须有95%的纯度,而Montefalco Rosso DOC必须是桑娇维塞为主,因此只能标IGT,而且提起Sagrantino只能说一种高贵的本地品种 – 这是当地法律规定,庄主提起来只能摇头。无论如何,这种混酿方式给浑厚的酒体带来轻盈之感,也许又吸取了桑娇的花香,结果非常成功。我生怕自己误判过誉,写文章时专门又买了一支再喝,好喝得停不下来。

3. Pipparello 2003 92/100

这是Montefalco Rosso DOC,与上支酒相反桑娇占了主导,高达60%,其余25%梦特葡,15% Sagrantino。入鼻熟甜而鲜美,有黑莓烈酒、巧克力、果干、一点动物皮毛和松露,酒体结构大,饱满而有活力,整体都是多汁、甜美而不失法度,在场很多人喜欢。

4. Pipparello 2006 90/100

香气已近于老酒的鲜味,乌梅、果干、蘑菇、动物皮毛、入口的集中度不如上一款,酒渣也多不少,回味里有点像Oloroso雪莉酒氧化的坚果味。虽然好喝,但确实老得快了一些。也有可能是瓶差,只有日后再开一瓶求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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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雨水不少,或许葡萄成熟度略有不足,因此集中度略欠,单宁也粗了些。无需讳言,追求自然就意味着接受自然,在2013、2014两个更多雨水的年份,因为坚持不用农药,酒庄完全放弃生产Sagrantino。有诚意的酒,或许比漂亮的酒更值得喝。

5. Pipparello 2008 91+/100

如果说上一款略显老,那么这一款就太年轻了。香气里略有挥发酸(可以说是酸樱桃)但又鲜美,有非常集中的黑色莓果、甘草和其他某种药草,入口甜美,却撑满了整个口腔,然后显出甘草的苦和矿物质的咸,最后收尾又有回甘。充满生命力的酒,也许等它完全成熟了,表现还在2003年之上。

6. Pagliaro 2004 94-/100

这就是第一次喝到时让我感动的那款酒,100% Sagrantino,有酒渣,略浑浊。红色水果、紫罗兰、皮革、果干、松露,饱满而不失轻盈的酒体,入口相当完整。或许期望值太高,或许因为我还要忙着主持酒会,这次品饮的状态不如上一次,但依然有那种温暖而空灵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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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eo 2006 91+/100(品饮时状态为91,感觉酒质有随陈年提升的潜力)

来自年轻葡萄藤的纯Sagrantino。黑色莓果、略带果酱味、甘草等,集中度颇高,单宁的颗粒感,可能是今天所有酒款中最明显的。

8. Cerrette 2007 92+/100

单一园纯Sagrantino,还很年轻,没完全打开。第三天喝,黑莓、黑巧克力、果干和甘草的香气,极其饱满而甜润的口感,让我想起了Amarone,入口甜中带苦,甘草味颇为明显。酒精度高达15,但饮时基本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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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agliaro 2008 93/100

单一园纯Sagrantino,也很年轻。花香、黑樱桃、黑巧克力、略有皮革和甘草味,结构宏大,酸度活泼。入口非常饱满,甜美,然后又有明显的甘草苦味。回味悠长,带出巧克力和甜美的果味。与上一支酒相比,07偏甜美,不妨配搭黑巧克力;08偏结构,最好配牛排。

10. Passito 2008 94/100

入鼻几乎是一支有份量的陈年干红,仿佛是之前各种香气返场谢幕,又带了新的朋友:薄荷、牛肉、杏仁、甘草、花香、黑莓烈酒。入口甜得骨肉挺匀,甜、酸和单宁感之间非常平衡,这时香气多了花香和焦糖,还带出Balsamic风味,收口又基本是干的。自备一格的Passito,也是整场品鉴中我最大的惊喜。如果要举例说明意大利甜酒的个性,恐怕它是可以和Avignonesi家的圣酒并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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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酒也是人酿出来的。带梗酿造、酒泥陈年、不澄清不过滤,少加或不加硫这些常见于自然酒的酿造手法,会带来特别的风味,有时甚至会压倒葡萄品种本身的特色。总体而言,我是自然酒爱好者,但程式化的自然酒和程式化的商业酒一样没意思。Paolo Bea的酒中,追求自然的酿造方式带来花香和鲜美感,加强葡萄本身的风味,造就了富于个性的酒 — 不愧为真实之酒(Vini Veri)。

在我心目中,Paolo Bea已经和Valentini、Miani并列了,都是能坚持把酒做到极致的疯子!

夏昊(懒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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