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晔苏玳的甜白似琼浆玉液天上来，名气大得让人们几乎完全忘记了那里干白的存在。殊不知，在贵腐霉侵袭之前，葡萄必须达到最佳成熟度，加上精妙的气候及土壤条件，为何不能酿出清新优雅的干白呢？我面前这位法国男人，中等身材，满腹雄心：“我想在苏玳区传承悠久的风土史书上谱写一页全新的篇章，我要创造一款伟大的，不，特别伟大的干白。” 这等魄力，正是来自骑士庄庄主奥利维耶·贝尔纳。
去过骑士庄的朋友都会对酒庄的中国风记忆犹新，一面墙上挂着“家和万事兴”，另一面墙上正中央挂着大幅的“骑士庄”三字题书，苍劲有力；两幅19世纪的古董油画反倒成了衬托的绿叶分挂两侧。2011年8月他从卡思黛乐（Castel）集团手上买下了12.5公顷的Haut Caplane酒庄，更是别出心裁地以月亮庄园重新冠名，设计的酒标也颇有“云破月来花弄影”的韵味。这背后其实还有一段奥利维耶中国情结的浪漫缘由：当日奥利维耶结束了自己在芝路（Guiraud）酒庄组织的Fête de la Lune 中秋节活动，回家的路上灵感爆发，中秋之月最美最圆，光华流转，别样璀璨，赏月佳节正好也是葡萄丰收之时，何不定名月亮庄园（Clos des Lunes）？
月亮庄园最初面世时只有Lune d’Argent，如今整套系列已建设完毕，共设三款，自低到高分别为：白月亮（Lune Blanche），银月亮（Lune d’Argent）和金月亮（Lune d’Or）。白月亮在小型温控桶中酒泥接触陈酿6-7个月；银月亮也一样，但只有75%入小型温控桶，另外25%入橡木桶，；金月亮为最高端款，产量极小，平均每年四、五千瓶的量，橡木桶内陈年，留存酒泥并搅桶12-15个月。众所周知，苏玳乃黄金甜酒的天堂，如果酿制月亮庄园此般干型酒，便只能使用波尔多大区原产地命名（Bordeaux AC），而不是苏玳（Sauternes AC）。
请留步，可别一听到卑微的Bordeaux AC转身就走，波尔多的无冕之王难道还少么？2011年初次面市时奥利维耶还曾担心市场反应，事实上它们仅在一至两周内就全球销售一空，买家主要来自美国、俄国，还有中国及其它一些欧洲国家。新年份的金月亮，一瓶售价可能要达到45英镑，但却丝毫没有减弱市场高涨的热情。
午宴前，奥利维耶安排了2013年月亮庄园的全套系列，让我们先品为快。最近的这个年份如此艰难，却丝毫没有在奥利维耶的作品上敲打出瑕疵的痕迹。入门级依然小清新的可人模样，而高端款展示出精准得不带一丝含糊的稠密、绵长与复杂，架构饱满，可明显能体会到葡萄拣选及基酒调配时的苦心与功力。
两日后，我从波尔多回到伦敦，却意外在Decanter的佩萨克-雷奥良（Pessac-Léognan）列级名庄期酒品鉴会上再度与奥利维耶不期而遇。世界好小！阵地转移，故人依旧，他笑眯眯地问我，“那天在我酒庄用午餐，怎么样，还喜欢么？”我如实答曰，“后面几天在别处用餐，我们都会剩下大半盘，因为落差太大。” 既是寒暄，亦是实话。格调，也是一种习惯，反映在某个人对待生活的每一件事上。所以我从来相信成功不是完全的偶然。
兴致饶饶，且品且聊，当日酒庄内未曾涉及的内容，今日我们聊了个畅快：他谈到刚刚接手时的月亮庄园状态低迷，条件拙劣。但我想，了解奥利维耶的朋友都知道，他是个不拘流例，腐朽化奇的人。骑士庄团队对葡萄园不同的土壤特质进行研究跟踪，并有针对性地养护与调节，如今庄园平均藤龄30年，70%赛美蓉（ Semillon）加30% 长相思（Sauvignon Blanc），主要分布在两片产区：苏玳区砂砾深埋，地下水丰富，而波迈区（Bommes)表土层充满厚厚的大块砂砾，透气良好，深土层则以粘土及石灰石为主，有利于藤株深深扎根。难得的坡度造就了极佳的日照条件及自然的排水能力，让葡萄藤即使在高密度种植的环境下也能保持理想的养分水分平衡。两者风格相辅相成，前者携带力量，后者备添清新，混酿时琴瑟和谐。
2011年是月亮庄园的第一次亮相，产量不到15,000瓶。2012年份时葡萄园面积已经整整翻了一番，从12.5公顷跃升至25公顷；2013年时达到45公顷而今年有望超过50公顷，产量也将超过150,000瓶。除了庄园内部大量的耕种及重植工作，奥利维耶还积极地在苏玳区寻觅酒农作为供应方。说之容易行之难，不难想象苏玳区的葡萄自是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因此奥利维耶为了争取到稳定的优质葡萄来源也算是下足了血本，再说到对这上百片不同园区的葡萄进行混酿，还要精准地展现风土，更是要动足脑筋，用尽心力。
聊天渐入佳境，最后三个话题尤为精彩：
第一， 当我问及“2013年份下如何酿出如此果味喷涌，口感密集的酒”，他从容作答，“舍得丢弃”。月亮庄园常规收成已是控制严格，一般在50百公升/公顷，而2013年降到了35百公升/公顷，几近苛刻。可敬可叹的名庄作派，豪门实力。
第二， 我请他用一句话概括2012年与2013年月亮庄园的年份差异，他说，“噢，一个词就够了。2012是‘默尔索’（Meursault，勃艮第以圆润饱满渐长的白葡萄酒名村）。而2013年更精确缜密，优雅有范，是‘普利尼蒙哈榭’（Puligny-Montrachet，勃艮第另一白葡萄酒名村）”。我暗忖，奥利维耶他日若不酿酒，做位外交官可能更合适。
第三， 最后我问奥利维耶要把月亮庄园带到哪里，他铿锵有力地回了一句，“五年内进入波尔多干白前五，十年内进入全球干白前五。”
时人莫道蛾眉小，三五团圆照满天。只这一份攀云登宵，追慕高远的情怀，便是配得人们满满的尊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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