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恋小奶狗变老了以后,我忍不住拉黑了他

1

我是王小美。

今晚是我们高中同学的大型聚会。当年的班长老金行动力很强,约到了半个班的人,甚至连“他”今晚也会来。我心里一动,梳妆整齐后捎上了一支葡萄酒,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2

以上提到的“他”,是当年我们班的转校生。

我记得当时他来班里报到,是一个下雨的早上。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卷发,漫不经心地将书包挎在左肩,然后走到我的前面坐下。

在当年循规蹈矩的我的眼中,他的存在特别显眼。日常上课,他只顾低头看自己的书;课间戴着耳机,摇头晃脑涂画乐谱。那一头他说是自然卷的卷发,时常吸引着我和班主任的目光;坐在他后面久了,我还窥见到他耳后居然有一个纹身——一颗蓝色的小星星,好叛逆啊。

我们向来不怎么说话,直到有一天,他冷不丁地转头趴在我的桌子上,对我说:

“美同学,你想知道我的梦想吗?”

我还没考虑好想不想知道,他就自行揭晓了。他说他的偶像是Bob Dylan,他打算成年后就辍学,然后去流浪。

我表示没听懂。

他说这个世界很大,我们的县城很小;他想要的很多,而学校能给他的很少。

他说,他最大的梦想,是背着吉他边走边唱环游世界;在挪威的森林唱《挪威的森林》,在布拉格广场唱《简单爱》,在温暖干燥的下午,用刚刚在巴黎街头弹吉他赚来的钱,在露天的广场点一杯红酒。

现在听来可能很可笑,但在17岁那年的雨季,一个耳后有纹身的同学,趴在我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说他要去流浪,这也实在有点酷哦。

那天放学后,我瞥见他在学校的草地上练吉他。他弹得不错,歌唱得好听,甩头发的样子很杀马特,看起来特别自由。

后来没多久他就又转学了,在抽屉里留下了吉他拨片,以及从杂志上撕下来的巴黎街道的照片,仿佛那代表着是一个庄重的宣誓,日后定要梦想成真。

直到现在,我一直都记得那个有才有梦,又叛逆又特别的17岁男孩。

3

白驹过隙,转眼就十几年了。

席间大家不免感慨万分,每个人都活得和当年的自我期望,不太一样。说起自己的故事与经历,都是半唏嘘半感怀。只是觥筹交错间,我并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酒过三巡,突然一把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猜你一定还记得我,right?”

我抬头,只见他顶着一头卷发,背包挎在左肩,走到我的旁边坐下,然后向我眨了眨眼,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虽有点突兀,但不失直接;行走江湖多年,也非第一次被撩了……这个开场白,勉强在我的接受范围以内。

他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一直没挪开过我的脸,手却已经顺利地从包里掏出两支葡萄酒,还非常纯熟的开好了瓶。

“王小美,你还是像当年一样美。”

我干笑了两声。现在的我,染了头发戴了美瞳化了淡妆你没看见啊?和当年那个戴眼镜的冬菇妹能一样吗?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莫名地吃吃笑了两声,回过了头。突然,我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细节:他耳后的纹身不见了。

他半天才听懂我的疑问,然后脸上浮现出无以名状的神情,和我平时准备强撸我家猫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样。“啊小美,你真是太可爱了……那是一次性贴纸,小时候贴着玩的。念书那会儿才十五六,哪有人生自由去纹身?明显不合理嘛。”

我竟无言以对,又干笑了两声。

冷场了几分钟后,我问起了最让我好奇的问题。“你的逐梦演艺生涯后来怎样啦?什么做流浪的艺术家,在午后巴黎的广场上喝红酒……”

他那像乔峰一样的笑声打断了我的话。只见他大手一挥,说那小时候的事情不提也罢,弹得不够别人好,连校际比赛的海选都落选了,索性就不弹了。

“我现在爱喝葡萄酒倒是真的。”他补充道,“在巴黎也喝,在家里也喝。我家有很多好酒哦,下次也约上你。”

他挪开了快要在我脸上生根发芽的眼光。可能话说多了觉得渴,他拿过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迅速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谁带来的?Jesus,怎么可以让你喝这么难喝的酒。呃,原来是你带的啊哈哈……Anyway,喝我的吧,我带了两支勃艮第的Chambolle-Musigny。”

Jesus,他要迷死我?我打了个寒颤,然后裹紧了披肩。

只见他优雅地把我的杯中酒倒掉,用他的酒将我的杯子涮了个遍。然后他站了起来,左手别在身后,右手拿着瓶子,用不明觉厉的姿势倒了一杯新的酒给我,然后就定定地看着我,嘴角微微笑着,不再言语。

我在他的逼视下,慢慢拿过杯子呷了一口,然后嗫喏了一句,好喝。

他满意地坐了下来,开启了他的讲解,从产区品种到历史起源,从宇宙大爆炸到生活大爆炸。

这时,坐在对面的班长老金向我们看了过来,突然眉毛一挑,大喝了一声:

“李大猫!以为缩在王小美旁边我就看不到你?迟到那么久,快过来罚酒!”

李大猫嘿嘿笑了两声站起来,摩拳擦掌地准备走过去。然而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走回来,低头悄悄地和我说:

“那时候咱俩都小,现在都老大不小了。加个微信吧,过两天我们去山上看星星?”说完,李大猫朝我眨了眨巴眼睛,第四次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席间所有同学都起了哄,该配合他演出的我也巧合地红了脸——尴尬癌那种。看着他跳跃着走到房间另一头的欢快身影,仿佛有谁戳破了我心底的气球,飞出了十万个问号。

为什么?

从前那些,有才有梦有模有样的白衣少年,为什么都逃不过出油的命运?

 

文 | Alexxx
编辑 | Dolcetta
© 知味葡萄酒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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