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王小美。
你对邻居有好奇心吗?
我有,还是大大的有。
作为一个天生招人喜欢、爱听故事的妹子,我和邻居们都混得特熟。打比方楼上的阿姨,老和我说她疑心自己的女儿要早恋,虽然女儿才三年级;住隔壁的肌肉小哥沉迷健身,最爱跟我炫耀他的一百种鸡胸肉做法,尽管他至今仍然单身。
万家灯火下,各有各的故事和轨迹,有趣极了。所以当我们的楼层搬进了一位很特别的美女邻居时,她的故事自然也引起了我的好奇。
2
她搬进来那会儿还是夏天,住在我的对门。她是属于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好看,一米七的身高,走起路来像模特一般带风,更别提那轮廓分明的五官,简直是中国版的Gemma Ward。
她很少有朋友来访,通常都是独来独往;但性格挺开朗豁达,虽然日常不大和邻里交流,碰面总会绽放一个超甜的笑容,并且用让你深信不疑的友善态度,关怀你最近还好吗。
然而,作为楼道里最讨人喜欢的妹子我,第一次去她家“玩”,竟然非常尴尬。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我的猫。
那是一个普通而平凡的晚上,我回家时碰巧与她遇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幸好路程不长,刚讨论完星座,我们就各自到家了。
然而待我一开门,我家那只始终养不熟的大喵,突然闪电一般从门后窜了出来,溜进了对面她的家门。猝不及防懵了两秒后,我一边赔笑一边想进去抓猫,可她一句“好”还没说出口,屋里就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和咣当一下的碎裂声。
我的笑容瞬间僵住,急忙快步跑进她家,只见窗台前的地板上,碎了一个葡萄酒瓶,玻璃碎片到处都是,却没有四溅的酒液的痕迹——
万幸,只是碎了一个空瓶子。
我暗自呼了口气,下一秒,却已被其他东西吸引了眼球。
她家非常整洁,井井有条,但窗台一角几乎摆满了葡萄酒瓶。怎么也有30几个,而且很多都是空的,错落凌乱的陈列着;窗台中间立着一盏圆球形带触角的落地灯,海草一样,看起来像是常年都开着的,触角上还挂了好些照片。
回过神来,我赶忙抓住猫,然后为打碎了东西连声道歉。她眼角似乎有一丝难过,但转瞬即逝,接着她好看的嘴角扬起了弧度,摆摆手不由分说否决了我帮她清扫的提议,只客气地让我回去,我只好尬笑着出了门。
到家后,我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她的窗台摆设。才来一个月不到,她就喝了30几瓶酒了?回忆起这段时间里,楼道的垃圾间也出现过十个八个葡萄酒瓶子,肯定也是她喝完的了。要是把扔出去的也算上,那她一个月到底要喝多少酒?我咂咂嘴,不可想象啊。
3
自那之后,我对她越发好奇了。
她一如既往的独来独往,偶尔碰面只微笑点头,照旧不多和大家说话。垃圾间里每隔一段时间,仍旧会出现好几个酒瓶子。只是可能我看漏了眼,一直没见有那晚的酒瓶碎片。
春来秋去,转眼冬天。我刚回到家,就听见楼道里传来异常热闹的声响——她家里来了很多客人,而且还像是闺蜜天团。我刚抽出钥匙开门,背后却传来了她的声音。
“哈喽,一起过来喝酒吃东西呀。”我回过头,只见她举着杯子倚在门边,头上戴着像麦当劳那样儿的生日帽,嘻嘻笑着对我说。
原来那天是她的生日。
那晚,我在她家呆了很久。我和她们一起吃了大量的外卖,看她许愿后吹灭了生日蜡烛,并且也为吃光她的生日蛋糕出了一分力,还喝了人生中最贵的葡萄酒——据说是一瓶很贵的甜酒,产自法国波尔多的苏玳。
只是那一整晚,我的眼光都离不开她家的窗台。
那30几个酒瓶子,的确都是空瓶,仍旧像之前那样胡乱陈列着;落地灯上挂的,的确都是照片,并且都是她与一个男人的合照。远远看去,她和他的笑容都很阳光很灿烂,是那种安然的放心的,仿佛人生再也不会有坏事的笑容。
想必是她男朋友吧。或是前男友?好像从没见过他出现过。
那晚她喝了很多,又唱又跳,端着那杯甜酒又哭又笑。她说了很多胡话,我唯一听得清楚的只有一句:“他来了吗?”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就干了一大杯,最后醉得不省人事。
女孩们,清醒时都是相似的,喝醉了却各有各的事故与故事。作为似懂非懂的局外人,我不忍再看,悄悄地掩门走了。
4
第二天,我一直昏睡到傍晚才醒得过来,而且是被楼道的各种嘈杂声音吵醒的。
我开门一看,却发现搬家公司的人正陆续把东西从对面户搬出来——那是她的家。一件件行李,一个个箱子;最后,她裹得像个粽子一样走出来。见到我,仿佛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稍稍点点头说了句再见,就往外走。
我忍不住问了出口:“你要搬了?”
她回过头,对我笑了一笑:“我要离开这里了。去别的地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看着她。
顿了一下,她说了最后一句话,认识我很高兴,之后就挥挥手,转身往电梯间走去,没有再回头。
到了晚上,我去扔这几天的外卖,却在垃圾间门口愣住了。
垃圾间堆了30几个空酒瓶。我呆了呆,那都是她窗台的酒瓶子。再扫视过去,角落里是那盏像海草的落地灯,斜斜地靠在垃圾桶上;落地灯的最下方,还放着一个木头做的小方盒子,精精致致的。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蹲下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大堆撕得粉碎的照片,我辨认了一下,全都是她之前挂在落地灯上的照片,还依稀看得出她和他的笑脸。盒子里还有一些碎玻璃——是之前被我打碎的那个瓶子,而且酒标上仿佛还有日期,只是已经看不清了。
我心一动,从地上拿起几个酒瓶子看了看。酒标上果然全都写有不同的日期,日期之上还有手写的小字。“告白日”、“一周年纪念的酒,可惜没醒开”、“三天才来道歉 决不轻饶”,每瓶都有,不一而足;字迹娟秀,还稚气地点着几个小心心。
最后我拿起的瓶子,是昨晚的那瓶波尔多苏玳贵腐,只见上面写着昨晚的日期,然后还有四个字。
“我不等了。”
我似懂,又非懂。
兀自出神的瞬间,楼道里传来嘈杂声。我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咚地放下酒瓶,飞也似的离开了垃圾间,回到自己家里,捂着砰砰跳的心,说不出话。
我从来没有试过,对一个人那么好奇。
不知道她不等了之后,到底要去哪。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她。
文 | Alexxx
编辑 | Dolcetta
© 知味葡萄酒杂志
有些事你现在不必问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