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动力法是科学还是黑魔法?听听酒评家布尔奇怎么说

从其创立至今,生物动力法已大有发展,环绕其成功的神秘光环早已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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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纳·布尔奇

Bernard Burtschy

国际著名酒评家

知味特别顾问

世界著名酒评家,法国最重要的酒评家之一,法国葡萄酒媒体联合会(APV)主席,知味葡萄酒杂志·教育的特别顾问。

他是法国第一大葡萄酒网站费加罗·葡萄酒的创始人,《费加罗报》和《费加罗杂志》葡萄酒专栏撰稿人,同时也为一系列法国和国际性媒体撰稿。2016年他获得了由国际美食学院颁发的“葡萄酒媒体国际金橘奖”。他同时拥有统计学博士学位,在法国著名高等学府巴黎高等电信学院(Telecom ParisTech)和Ecole Centrale de Paris担任教授超过30年,在数据挖掘和大数据领域与几所美国重要的大学合作做了大量的基础研究工作。

翻译 / 翁垠莹@知味葡萄酒杂志

 

有些作者轻率地把生物动力法、人智学以及神秘学混为一谈,试图用神秘学狼藉的声名和人智学神秘的色彩掩埋生物动力法。从其创立至今,生物动力法已大有发展,环绕其成功的神秘光环早已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科学。

作为生物动力学始祖,鲁道夫·斯坦纳(Rudolf Steiner,1861-1925)是一位非常有争议但同时也是很有想法的人。在对歌德的科学著作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之后,他创作了《农业课程》(Cours aux agriculteurs)。现今,歌德(Goethe)以小说和戏剧(如《浮士德》)闻名于世,但观其科学著作,特别是《植物变形记》一书,亦属一流。其理论流行于十九世纪,式微在二十世纪,现又凭分子遗传学的最新发现强势回归。出自于同一个初始结构的植物同源基因,将发展成不同的器官。通过无数的观察,歌德证明他是对的。

《农业课程》

自1920年起,化学用品大肆侵入农业:为确保收益及土壤的贫瘠,农民们不得不使用化肥,但逐日渐增的剂量也令人忧心。德国两位农学家,Ehrhardt Bartsch和Immanuel Vögele拉响了警钟。应无数农民请求,1924年6月7日至16日,鲁道夫·斯坦纳在同样担心此问题的Keyserling伯爵宅邸,进行了一系列共八堂课的讲座。这就是后来著名的《农业课程》,它为日后的生物动力法奠定了基础。

奉行该农业理念的实验小组随后建立,由伯爵主持,Bartsch领导,此小组在1941年被纳粹禁止并解散。(德国人智学社团在1935年已被纳粹禁止,但因此说鲁道夫·斯坦纳和纳粹勾结纯属无稽之谈,因为斯坦纳已于1925年逝世)

鲁道夫·斯坦纳

《农业课程》的独到之处在于它反对使用破坏土壤的化学制品,进而反思Von Liebig男爵所推崇的化学农业,这在当时是相当大胆前卫的。于斯坦纳而言,农业是一个拥有牲畜、树木还有作物的完整生命体,有自己的周期节奏。他将那些在化学产品出现之前没有被命名也没有受到保护的传统经验变得更加正式化。

某种意义上,斯坦纳就这样创立并逻辑化了有机农业。尽管“生物动力法”一词早在1848年便被收录进“利特雷(Littré)”版法语字典,并被注释为:阐述生命力的理论,但他从未使用过该说法,而是用“有机施肥”。另外,生物动力法用荨麻和木贼的制剂来使植物变得更加强壮,此举诚然让化学产品的生产商及经销商大为不悦。

以荨麻粪肥为例,有很长一段时间,其配方在法国被禁止传播,且被冷嘲热讽。如今我们已经完全理解它是如何运作的了,它既可以作为抗菌剂,也可以作为叶肥。该双重功效完美地诠释了生物动力法的精髓: 既能让植株在病害面前更为强壮,又能在对抗病害中助其一臂之力。

生物动力学中的某些操作对普通人而言,乍看之下会显得无比费解。比如制剂500又称“牛角粪”的制作 :把牛粪置于牛角中,在冬季将其埋于土中,之后再将角中的牛粪加水撒在土壤上。制作过程确实让人忍俊不禁,但牛角内的生物活性却异常强烈,产生的数量惊人的微量元素(制剂500正因此得名)对土壤大有裨益,从而全面激发土壤的生物活力。在生物动力法看来,一切生命皆源于土壤的生机,然后土地将其自身的平衡给予了植物和动物,而此后这二者共同结合、一起运作。在这点上制剂500又是一个极佳的例子:它源于牛、牛粪以及埋藏它的土地,而后它又还益于植物。

数万百公顷土地因过量的杀虫剂DDT而几乎失活,在需要对它们进行去污化处理时,制剂500充分展示了它的效率。Alex Podolinsky改进了该制剂并在几年间彻底解决了问题,要知道杀虫剂是可存在数千年之久的。多亏了制剂500,植物会去寻找它们需要的营养元素,从而消解了杀虫剂。当然,目前科学对此无法做出真正的解释。这好比之前的磁力,被大家认为同牛顿定律相悖,从而被严肃、科学地讨论了2000多年之久。

“周期”这一概念亦有争议。若无人敢质疑太阳的影响,那月亮的作用特别是其他行星的作用则显得更为不确定。时不时总有一些研究试图证明月亮的影响并不存在。然而,早在1939年,E. Kolisko和 L. Kolisko已经用400多页的篇幅(《未来农业 Agriculture of Tomorrow》,伦敦)以及大量无可辩驳的细节及实验,力证了月亮位相对植物生长的重要性,而且伐木工人也总是依据月亮的周期来组织树木修剪的日期。

《未来农业》

《家庭植物志》(Family Herbal)一书从1653年便开始出版,并获得了长达数世纪的巨大成功。在此书中Nicholas Culpeper博士不仅对每种植物进行了详尽的描述、罗列其所有可能用途,还指出对其起主导影响的行星,以及一些依据行星位形而给出的采摘建议,以便届时植物可处于最佳状态。不过蹊跷的是,该基础作品的成功绵延了数世纪之后,却在20世纪遭遇了彻底的无视。爱因斯坦说:“所有科学的核心思想,都源自于现实和我们尝试理解它的激烈冲突。”

要相信人智学吗?

拉伯雷(Rabelais)说:“没有良心的科学不过是灵魂的毁灭”。在研究歌德的理论的同时,鲁道夫·斯坦纳发表了一篇哲学博士论文,正是这篇论文打开了人智学的大门。

拉伯雷

人智学试图以科学描述物质世界式的精准来描述精神现象。这种方法早在17世纪便初现雏形。新人智学并非出于斯坦纳,而是在1650年出于托马斯·沃恩(Thomas Vaughan),在其之后又被数位作家所用。

身为研究歌德和尼采的专家,鲁道夫·斯坦纳在神智学社团里做了无数次讲座。之后他加深了在“精神科学”方面的研究,以便转向更具艺术性的工作,探索优律思美(eurythmy),也被称为看得见的音乐,意指和谐有韵律的动作)以及语言的艺术。他建造了一所建筑,专为艺术活动之用,即之后他称之为歌德纪念馆的地方。美是自然的一部分,因为它亦是平衡之源。

歌德

同神智学社团决裂之后,他创立了人智学社团,这是一条具有坚实逻辑思维的精神发展道路。但更多是他的后辈发展了华德福学派(Waldorf)以及人智医学。人智医学是一种使用顺势疗法和植物疗法的替代医疗。

在一系列丰富但相对通俗的文字里,斯坦纳试图应用从歌德那里继承来的大自然的整体原则(该原则体现在歌德的文学作品中)。他认为它们同样适用于人类身体之肉体、以太体、星光体的各个组成部分。他指出了水在人体中的重要性(占人体70%),以及在各个领域里–包括科学领域–对美的追求的重要性,并指出了艺术表达和直觉的作用。正如要对自然进行观察与理解,我们得把这些原则用于自身及周遭的一切。这真是一项无比浩大的工程啊!

说实话,生物动力法完全不需要人智学的星芒体理论,但它推崇一种更为全面的方法而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狭隘处理方式,而且它所应用的是“精神科学”。但了解其整体轮廓也是不无趣味的。

一个世纪以来,生物动力法有多大发展,人智学的思考就有多停滞不前。现在缺少的是一名能够通过融合思想而推动其发展的哲学家,比如克里希纳穆提(Krishnamurti)。我们并不需要去解释生物动力法葡萄酒和所谓自然派葡萄酒之间区别,这毫无意义

生物动力法是神秘学吗?

每当出现一种质疑既定事实的新方法时,它往往被斥之为神秘学。如今,木贼(一种来自木贼科的植物)的功效和聚合草、绣线菊、柳树还有洋甘菊一样,已得到了完全的认可。而且,我们的祖父母一辈早已学会有效利用它们了。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便可以因此否认现代科学所带来的贡献。而且,若生物动力法自绝于科学成果,无异于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这是绝无可能的。研究的天地是如此广阔,总令我们出乎意料的自然又是如此复杂。

在土壤中使用除草剂后患无穷。生物动力法的贡献在于指出一条更为尊重环境的道路,至少确保同等效率,又不至于赌上未来。另外,法国农业研究院(INRA)的一份新近研究表明:若不使用那些所谓起保护作用的农药,作物反而会更少患病。这和我们一生病就使用抗生素只会削弱我们的免疫系统是一个道理:除草剂、杀虫剂还有其他各类农药的使用只会削弱土质。

而今,我们需要更理性的纵观全局,而不是只是短期地去解决所有虫子或是蚯蚓的问题:“遇到这个麻烦,我就打破其他的平衡,然后问题就解决啦。”有个时期曾一度出现这样一种认识,觉得科学能够解决一切:这不过是一种狭隘的认识,而非全局的思考。

和任何神秘学都不沾边,生物动力法就是一种让你重新开始全局思维的方法,虽不完美但有效。科学逐渐证明许多“祖母的秘诀”都是有效和可以被解释的。要聪明的利用科技的进步,而非反科学,我们还大有可为。

诺贝尔物理奖得主Louis de Broglie曾写道:“企图用19世纪乃至20世纪发展起来的物理化学中远不够充足的概念,来解释生命的过程,还为时尚早。”幸运的是,科学并不是止步不前的,已有不少于19篇相关主题的博士论文支持生物动力法这一主题,将来还会有更多的支持。但是在正确的方向上,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

一切已迫在眉睫,只因土地经不起等待。

想要了解更多生物动力法和哲学相关的思考,可以回顾知味上周发布的文章生物动力法需要重新定义?听听这位精研30年的庄主怎么说

翻译 | 翁垠莹
校对 | 马云蔚、朱思维
© 知味葡萄酒杂志

※ 本文原文标题 Naissance d’une nouvelle science,发布于2018年10月,如需查看法语原版,请点击此处

贝尔纳·布尔奇

Bernard Burtschy,酒评家,法国葡萄酒媒体联合会(APV)主席,法国第一大报《费加罗报》和《费加罗杂志》葡萄酒专栏的主要撰稿人,费加罗报业集团葡萄酒杂志L'Avis du Vin创办者,欧洲酒评团(Grand Jury Européen)常务成员。作为特别顾问,布尔奇独家授权知味葡萄酒杂志翻译发布他的文章和评分。

他同时也是很多国家葡萄酒媒体专栏的撰稿人,包括法国的《波尔多爱好者》(Amateur de Bordeaux),《巴黎竞赛》(Paris Match),《酒农》(Vigneron),德国的《美食家》(DER FEINSCHMECKER),日本的《Wands》杂志等。

布尔奇还是很多葡萄酒专著的作者,包括《侍酒师指南》,《拉鲁斯葡萄酒辞典》(与Gérard Debuigne和Michel Dovaz合著),《法国葡萄酒之路》,《葡萄酒年份》等。

2002年-2005年,担任法国《高勒米罗美食指南》杂志(Gault & Millau Guide)葡萄酒内容负责人。

1994年-2009年,担任法国《葡萄酒评论》杂志(La Revue du Vin de France)专栏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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