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燕埃佩尔奈（Epernay），纯粹的香槟之城，雨果如是说。
滨临马恩河的艾佩尔内曾被战事纷扰无数载，关于他最有名的传说是在一千多年前，古城的第一位君主Euloge被西哥特王国皇帝克洛维一世（Clovis）判处死刑，绝望的他恳求兰斯主教圣·雷米代为求情终得赦免（主教为克洛维皇帝在香槟区的兰斯主持过西欧历史上第一次皇家洗礼，这也是之后法国皇帝都会在兰斯大教堂举行加冕典礼的由来）；为报恩，他将埃佩尔奈这座古城赠与主教，雷米却不肯受礼而是付出五千大洋“买”下了古城。身处兰斯山区，马恩河谷和白丘的交汇处，埃佩尔奈是香槟区名副其实的核心，而马恩河的左岸才是真正的老城。
一直想要探访心仪的哥赛香槟（Champagne Gosset）, 正好朋友Laure的家人在酒庄所属的私人集团Renaud Cointreau身居要职，趁此了了心愿。酒庄不久前从对岸阿伊小镇（Aÿ）上400年历史的家族旧址迁来埃佩尔奈，在落魄的Jeanmaire酒庄，Malakoff城堡的所在地重新落脚，蜿蜒1.7公里长的地下酒窖和更具规模的酿造生产空间里，香槟和他的酿酒师如鱼得水。
建于1584年，从酿造静态酒再到香槟，哥赛实为香槟区最古老的酒庄。酒庄的名字也是16代传承家族的名号，直到1993年转让给Renaud Cointreau的家族集团，家产易手坎坷难免，据说当年出手酒庄的安托万·哥赛（Antoine Gosset），头顶各方压力，坚持选择诚心酿酒的东家，功成身退。而Renaud Cointreau早就是以干邑见长的酒业精英，这个家族委身屈就将哥赛香槟的水准推进到了顶点，价值观与营销的风格亦都是独树一帜。
童年在哥赛的酒庄和葡萄园里玩耍，先有父亲在此酿了十五年的香槟，后有儿子继承父业，偶然成了必然，这个2013，Jean-Pierre Mareigner与哥赛结伴已有整整30年，“我在酒庄的第一次独立采摘酿酒是1984年，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最糟糕的的一年。” 我们在厂房和酒窖里溜达，很快就习惯他句子里经常出现的“我的酒窖，我的储备酒”，他的心情应该就像为人父母一样，每一年的收获，酿造和调配都是一个赋予生命的过程。当我们聊起前不久刚离职的堡林爵香槟Bollinger酿酒师Mathieu Kauffmann，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沮丧，“我很难过，这是个老朋友了”….. 话说人以群分，他们的确有些相似之处，简单和蔼，不善言辞，风格迥异却都是酿酒高手。
哥赛酒庄的规模不小，如果你注意过酒庄出品的质量，再听说他其实只拥有一小片自家的葡萄园，一定会像我一样惊讶。酿酒师告诉我，酒庄与大部分葡萄种植农户的供给关系已经持续了至少三代，来自产区60个不同村庄的葡萄被严格的检验，分开压榨、酿制，只取用第一轮压榨的果汁，更准确的说，第一轮压榨首先包括了葡萄由于本身堆积的压力而流出的汁液，跟接下来的3次极轻微，间断的压榨。取其精华，葡萄汁兼具高度平衡的糖分和酸度，香氛浓郁，自成上等香槟的一个重要标志。
除了强调优质葡萄来源的重要，Jean-Pierre用他的方式阐述着哥赛的风格。严禁乳酸发酵，保留新鲜坚韧的酸度；极少量，短时间的使用旧木桶，但绝不用于第一轮发酵；入门款的无年份香槟会连同酒渣陈化4年左右，让时间和耐心，赋予香槟缓慢的演变……以细腻见长的香槟如此而来，绝不轻浮，低调严整，呈现成熟复杂的香氛，丰富，耐人琢磨 。这些年来，酒庄的走势更趋向低糖香槟，我以为，这一选择表达了酒庄对本色葡萄酒的忠诚，亦愈发成为哥赛香槟的魅力所在。
关于年份香槟的出场顺序，常驻香槟产区的我会自然而然的遵循先来后到的标准逻辑，大部分酒行以及市场本身也都习惯了按年份先后出货的规则，我得承认其中必有经济策略的考量。很显然，这不是哥赛的逻辑，“一切由葡萄酒本身来决定”，酿酒师和酒庄总监异口同声的说道。采摘，气候，风土，酿造等等诸多因素给予年份香槟的差异，亦表现在陈化需要的不同，在年份香槟平均陈酿八年的基础之上，哥赛选择上市达到最佳状态的葡萄酒，而非逐年出货。有些没有年份香槟上市的年份，即便有买方市场的压力，你可能找不到酒庄出产的年份香槟，如此难免让分销商们痛失商机急火攻心….. 得与失之余，恐怕更难的是做出正确的决定。
虽然我一直尝试着解说香槟原色，不喜过分的营销和包装，还是不得不为哥赛的神秘复古瓶型跟独特标签加分。Jean-Pierre告诉我，这是曾经共事的Albert Gosset的功劳，于他的影响颇深，“是他教会我何为品味美好事物，也是他一直坚持我们的葡萄酒必须‘文质彬彬’（beau et bon） 。”Albert的境界来自别处，他正是法国的传奇香氛品牌Rochas创始人之一。细心的你还会发现，酒庄的精品系列Celebris年份香槟，瓶塞封口处的表面有若干细微的菱形洞口，早先的香槟木塞与今天大有不同，封口时需要将瓶塞湿润，这些’通风‘的渠道让酒塞可以慢慢晾干…… 我不再问为何要继续这一传统，还是趁此分享一下酒庄的怀旧情结吧。
回到哥赛的香槟，一起聊聊其中表现甚佳的3款酒品。
哥赛特级白中白干型香槟 Champagne Gosset Grande Blanc de Blancs brut
一向以黑皮诺为先的哥赛几年前出品了第一款白中白Celebris，这一瓶与之相比更大众化，却毫不逊色。除了来自白丘顶级村庄的霞多丽，还有兰斯山区我称之为“漂白的黑皮诺”，这是环绕在兰斯山区黑葡萄园中的霞多丽，Trépail, Villers-Marmery的白葡萄结构紧密、强劲，与白丘柔顺优雅的霞多丽混合被酿成和谐，富有内涵的纯白，与普通的“白中白”香槟决然不同。清朗花香，丝滑，新鲜爽口，仍有内力，恰到好处。
哥赛典藏干型香槟 Champagne Gosset Grande Reserve brut
哥赛入门款的无年份自然型香槟，08、07和06年的组合中有20%的储备酒，剩下都是当年的酒；55%黑皮诺，45%的霞多丽。清澈的金色，香氛低调而丰富，口感圆润丰满，舒适而点到的油脂感，果酱香成熟厚实，清新感仍然浮现出来，悠长的后调…… 我被他整体的优雅内敛而感动，这也正是Gosset香槟的精神所在。
哥赛欢庆1998年份绝干型香槟 Champagne Gosset Celebris Vintage 1998 extra brut
香槟人都记得98年的夏天，高温几乎烤焦了葡萄，之后戏剧性的遭遇降温和雨天，所幸临近采摘时回复晴朗和干燥。闻香体验这一个成熟的年份，蜂蜜甜香加上香草，干果；跳动般轻盈，口感却具备陈年葡萄酒的宽广和深度，糖分只有三克半，毫不突兀，你只会觉得这样的一瓶98年，自然而然就应该如此本色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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