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认为世间真有这么厉害的人——只需看一眼喝一口,就能轻松判断出葡萄酒的产地、年份、酒庄名字,甚至惊人到连葡萄生长的地理情况也能分析出来,就像上面这段法国著名喜剧电影《美食家》里的片段一样(视频长1min)。但至少,对于盲品这场游戏的传闻一直从没断过——国内外各种媒体对评酒师的盲品功夫越吹越神,甚至有新闻报道说“合格的评酒师能品出来酿酒师是男的还是女的”……几乎让人昏倒。
和爱好者遮住酒标,单纯的通过风味判断葡萄酒好坏的“盲评”不同。葡萄酒的盲品往往是在专业考试和比赛上才出现的环节。
所谓“盲品”要求品酒人在完全没看过酒标的情况下,猜测葡萄的品种,产区,甚至具体到某个酒庄某一个年份。这么做的本意,是让品酒人通过对酒的风味收集线索,再通过相应的知识储备,进行逻辑推理,展示品酒者对一个产区理解的透彻程度。
整个盲品中,品酒者靠嗅觉和味觉收集素材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把线索推导成结论的必要知识和严谨的推理过程。
至于能精确盲品出葡萄酒酒庄和年份的达人,既要在之前品尝过这个酒庄的作品,又要拥有良好的味觉记忆能力。凭空推断出从未喝过的酒庄,这几乎不可能——而没有人能喝遍所有酒庄。更别提同一个酒庄的酒会因为年份和储藏而发生变化,甚至有时酒庄主和酿酒师都有没认出自己酒的时候。
这种盲品的推理,有时就是在“盲人摸象”;七分靠能耐,还有三分靠运气。很多影视作品和娱乐媒体总喜欢塑造各种大师的盲品“神迹”,殊不知,真正的大师在运气不好的时候,也会错的一塌糊涂。
比如被誉为法国现代酿酒学之父,在波尔多乃至世界酿酒界有着至高地位的埃米尔·佩诺(Emile Peynaud)就曾在盲品上摔过大跟头。1980年的时候,他的好友,法国葡萄酒界德高望重的贝尔纳·皮沃(Bernard Pivot)邀请他去做电视节目的嘉宾。皮沃本意是希望老朋友能露一手,顺带犒劳一下他,所以在自己家里挑选了一支1970年的侯伯王(Château Haut-Brion)让埃米尔·佩诺在现场盲品。
所有人都认为他可以毫不费力的认出这瓶葡萄酒。然而面对镁光灯、还有观众热切的期待,再加上对于绝不可以出错的巨大压力下,埃米尔先生慌张的试了试酒。之后断定说,这款酒质量不好,有木头味,不是什么好酒…….在一旁小辈的葡萄酒记者只能怯怯地说,这酒很香醇,依她们的浅见,应该是一瓶侯伯王。
这件事导致埃米尔·佩诺大师一时间面对大量的质疑。回到波尔多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为这件糗事所苦,甚至有传闻说他总是避免经过侯伯王。这场表演原本是想让他轻轻松松地露一手功夫,没想到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窘,连带贝尔纳·皮沃先生也觉得自己非常抱歉。
不仅是酿酒界的泰斗,酒评家中的名人,罗伯特·帕克(Robert Parker)也曾在盲品上遭到了滑铁卢,还是他最喜欢的2005年份波尔多。
2009年,Executive Wine Seminars公司举办了一场盲品活动,有超过100人参与。大家需要盲品15款2005年份波尔多葡萄酒,并且对照酒单排出顺序并评分。尽管只是连线题,帕克还是错把爱士图尔庄园(Cos d’Estournel,左岸Saint-Estèphe名庄)当成了克里奈教堂庄园(Chateau l’Eglise-Clinet,右岸Pomerol名庄)。不仅如此,他还把拉菲古堡(左岸Pauillac顶级酒庄),认成了卓龙梦特(Troplong-Mondot,右岸圣爱美隆一级名庄)。
这件事情一经发出,便受到了媒体的特别关注和重视,对于他这样的葡萄酒界名人,稍有一丝负面消息,带来的抨击力也会被放大好几十倍;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时候,酒评人都会小心翼翼的避开在公众面前进行盲品。
不过从结果来看,这种盲品的失误,并没有损伤到帕克2005年份评分对市场的影响力;埃米尔·佩诺先生在酿酒界的地位也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损伤。苛求参与者给出“一锤定音”式的正确答案,其实反而把品鉴这个复杂而细腻的活动给简化了。
瓶差,环境问题,心态,盲品的酒本身是否达到最佳状态,是否具备典型可辨认的特征……各种因素都会左右盲品的结果。凡是专业的考试中,盲品者除了结论外,还被要求给出合理的推理过程:在思路正确的情况下,把一款波尔多酒错当成澳洲玛格丽特河的酒,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错误。
正确对待盲品的心态,仍然只是把他当做游戏。正因为这种不确定性,不总是能如愿以偿,才让这种游戏具有挑战性,让爱好者痴迷不已。毕竟,葡萄酒的世界那么纷繁复杂、变幻多端,而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没有人能总是一直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