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裕森在葡萄酒业寄生久了，难免要成为许多巨大变迁的见证者；除了代表真的老了，也不再轻易相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经典，无论是地区传统或在地风味，都一样要与时俱进。
从一九九四年投入葡萄酒写作，刚好满二十五年，较之以千年计的葡萄酒史虽如一瞬间，却也看了不少风潮轮转与来去。有此感触，是今年喝了不少下海湾区（Rías Baixas）的精彩红酒，而大部分西班牙酒迷可能都还不知道，这个濒临寒凉大西洋岸，现下以阿尔巴利诺（Albariño）酿成的清丽白酒闻名全球的产区，其实也产红酒，甚至曾是一个主产红酒的产区。
下海湾区不只以白酒闻名，也盛产海鲜，区内的比戈港（Vigo）是全欧最大鲜鱼市场，阿尔巴利诺白酒正是佐配海鲜料理的最佳良伴。但看似地酒配地菜的完美楷模，其实也只不过是历史巧合而已。
一直晚到一九八○年代，Albariño葡萄才开始在下海湾区流行起来，在此之前，颜色浅、酸味高的红酒才是当地最主要的葡萄酒类型，不过，主要供应在地的需求，很少销往加利西亚自治区以外的市场。十八世纪创立的Zarate酒庄庄主波马瑞斯（Eulogio Pomares）说，下海湾区虽有丰盛海洋资源，但有很长一段时间，当地人的食物都以陆产为主，海鲜只被当成猪饲料，因为不是人吃的，酒庄的历史资料中还找得到有明定给葡萄农的食物，不可包含海鲜的工作契约。
很多真相跟我们想像常有大段距离，下海湾区又冷又湿，确实不适合酿造红酒，但若当地人特别喜爱以酸淡红酒佐配食物那就另当别论了。事实上，今年喝到几款来自下海湾的红酒都有出乎意料的惊喜。跟十七年前，第一次前往下海湾区喝到的，酸瘦难饮的粗旷红酒印象完全不同，也许受到气候暖化的影响，葡萄有更好成熟度，但也可能跟市场上不再只偏好酒体浓厚的红酒有关，现在的下海湾区红酒常以爽脆多酸、新鲜活泼的新潮面貌让人大为惊艳。
身为历史酒庄的经营者，波马瑞斯也开始将老树园里残存的凯诺（Caiño）黑葡萄酿成可口多汁的美味红酒Caiño Tinto。这个原产自葡萄牙北部和西班牙下海弯区交界的黑葡萄是一个相当晚熟的品种，因不太容易熟，常有很高的酸味和较为坚硬的口感，也较多草系与香料系香气。Zarate酒庄所在的Val do Salnés，是整个下海弯区最为湿冷的分区，如果连这最难让黑葡萄成熟的地方都能把Caiño酿的这么好喝，在更温暖少雨的其他分区就更没有黑葡萄不够成熟的问题了。
下海弯更珍贵的是还保有相当多样的黑葡萄品种，混种古园中保有许多特有的珍贵品种，波马瑞斯复育了Espadeiro、Loureiro Tinto和Pedral等稀有品种，也陆续酿成红酒。
同样在Val do Salnés分区里的Forjas Del Salnes酒庄，庄主Rodrigo Mendez也已酿成一系列的四款红酒，有可口多汁的Espadeiro，多酸有劲的Caiño和Loureiro Tinto等单一品种红酒，也有混调多种品种的Baston de la Luna。它们都有灵动的酸味和爽脆的质地，是西班牙红酒主流的逆向风格，但也最具未来感。
我已经开始想像，也许二十五年之后，黑葡萄会再度占满下海湾区。
文 | 林裕森
编辑 | yun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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