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喜龙酒行记

如果要去露喜龙(Roussillon),九月十月是她最靓的时节;阳光,清风,送走了拥挤的度假人群,尤其是居民眼中呆板客套,字正腔圆的巴黎人,露喜龙刚刚回复她平民天堂的本色。此时从法国的东北来到西班牙的门槛上,可以说是暑假之后额外的福利。如果你已经领略过佩皮尼昂腹地和地中海岸的美食美景,可知在这饮一杯小酒,也很容易让人一见钟情,豁然开朗。

露喜龙自8世纪起,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酿造甜酒,采收以前人们将葡萄果茎扎结任其干燥,果粒因而失水,集聚糖分和酸度。现在的天然甜酒,是700年前皇家医士Arnau de Vilanova的发现,在葡萄汁发酵过程中添加近一成96度的高纯酒精,阻断发酵反应,同时保留果实中的部分天然糖分,名曰Mutage。一直以来,露喜龙都是天然甜酒最重要的产地,阳光赋予她强烈,充满活力,兼并柔美的性格,如同温柔的火焰,自成甜酒一大门派。

多样化的风土,图片来源:谢晓燕
多样化的风土,图片来源:谢晓燕

最年长的的天然甜酒AOC里韦萨特(Rivesaltes)面积最大,有三条河流穿越其中,坡上的土地以大量混合冲积土的白色鹅卵石为主,产区内Les Aspres的地表覆盖了大片的红色粘土,而Agly山谷的葡萄园则被黑色和棕色的片岩质土占据,露喜龙多样的土质特性可见一斑。天然甜酒讲究在室外开放气候变更的环境中氧化陈年,里韦萨特的出品以细致见长,芳香摄人,时间推移可以转化为深邃清澈的琥珀色,红褐色。而甜红酒则浓郁热烈,像似莫里香蜜和班努(Banyuls)陈香,又稍显沉静和内敛。好此甜酒的加泰罗尼亚人常以当地的传统习惯聚众痛饮,将装在尖嘴玻璃酒器中的甜酒隔空“灌”进圆张的口中,颇为豪迈,尝试过的朋友总是刚洗干净弄脏衬衣,就瞄准再来一口!

里韦萨特的名声在外,却要归功于风格清新易饮的麝香甜白,里韦萨特蜜思嘉(Muscat de Rivesaltes),几百年前的西班牙阿拉贡王族就已为她着迷,沙皇也曾将它作为自己生日宴会的酒品,自从1956年,她也自立成了鲁西龙的又一知名AOC,可算是名至实归。白色花香,果味,清新滋味蔓延舒展,正如我在当地品尝到的这一杯麝香小酒Flor,甜意轻盈舒爽,来自Domaine Gardies的两位年轻兄妹身上的青春气息,似乎也被注入了瓶中,他们告诉我酿造这甜白看似简单,却也辛苦,采摘后要日里夜里监控酒精发酵的进程,在最完美的平衡时刻(Point de Mutage)加入高度酒精,保留不过多的残糖。

色泽清亮的里韦萨特蜜思嘉,图片来源:谢晓燕
色泽清亮的里韦萨特蜜思嘉,图片来源:谢晓燕

班努(Banyuls)的陈香,来自东面临海陡峭的梯田酒园,风景如画,碧蓝的海面做底,片岩砌成的矮墙跟排水渠道,隐约错落在成排顽强的葡萄藤间…… 班努起伏的山坡上覆盖着浅薄散碎的土层,混合了棕褐片岩碎片跟砂质粘土,底层就是厚实的岩石,为了抵抗暴风雨来袭带走贫稀的土层,人们仅用简单的工具,手工堆砌矮墙来加固土层,据说,这些石墙的总长已达到6000公里,超过了中国的长城…… 以黑歌海娜为主调的葡萄园,在炽热如沙漠的阳光下和清凉的海风中成熟,徒手采摘,被酿成丰盛有力的甜酒,一杯Banyuls St Sebastien 2008的甜红足以表达班努的个性,富含红色果香,极有内涵,丰满,酸度清新,甜润浓淡有度,回味也很不错。而班努特级(Banyuls Grand Cru),AOC中的AOC,是产量有限的顶级陈香,需要遵循更为严格的酿制规则,黑歌海娜的含量必须多于75%,浸渍粹取酿造,选取品质最高的酒品,至少两年半木桶陈酿,最终,经过INAO专职委员会的品鉴才能使用特级名号。特级班努的体验以香草,咖啡,成熟果酱和烟草气息为主线,是少见的可与巧克力般配的独佳饮品。

当地传统美食,烤蜗牛,图片来源:谢晓燕
当地传统美食,烤蜗牛,图片来源:谢晓燕

北面依山的莫里山区(Maury)也出产甜酒,多采用浸皮发酵阶段用酒精阻断进程的酿造方式(Mutée sur grains),所以十分强劲,单宁更丰富,脂润迷人,比之班努陈香,阳刚味道十足。酒庄主人带来的La Coume du Roy Maury 1925依然鲜活,证明如此酿造的莫里香蜜可以长久的陈年。来自莫里山区黑色的片岩土地,橡木桶中沉默76年之后2001年入瓶,这酒弥漫着温暖的坚果,可可,杏脯味道,与滑润油脂感融会和谐,密集而坚挺。难怪太阳之王(le Roi Soleil)路易十四对莫里香蜜也是心有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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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晓燕

知味葡萄酒杂志香槟专栏作者,安居法国兰斯城。

十年前来到香槟,被朋友酿的没标签的酒感动,走进这一片风土人情,不知不觉成了兰斯人,生活在香槟的日常小事里。

四季看葡园,杯酒情愈深,于是慢写香槟故事,简单自然,静与等待,葡萄酒,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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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