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一直很喜欢喝老酒。
曾经每次喝到新酒,都会想象着酒汁经过岁月、有了沉淀,褪去鲜活的色彩和喧闹的香气,单宁开始融化、而酒体依然有力的风姿,然后深沉的品评一句:“这酒还太年轻”。
不过现在,我不太喜欢老酒了,喝咖啡也开始不加糖。
我开始喜欢上新酒倔强的单宁和有活力的香气,也开始喜欢上意大利特浓里特有的苦涩,用句流行的话,我应该致青春了。
是有一次盲品老酒,主人的快速问答,不给我思考的机会,一下拷问出我内心真实想法的。
大概好客的主人知道这是我最爱的酒庄,于是一直在问我。
“感觉怎样?哪一年的?”
才开始喝,还没什么印象,突然一问,只好把第一感觉倾盘托出。
颜色很老,边缘泛橙,已经有了细细密密的沉淀,但是酒核颜色还是很集中,应该二十年左右的名庄酒,喝在嘴中,在舌尖停留几秒,吸入空气,感觉酒精度很强。
“二十年左右,酒精度很强的年份是什么?”
餐桌上人很多,我又是个内向的人。被这样一直问,压力很大,这样应该是一个很热的年份,80年代末、90年代初这样的年份,反正盲品都是一半逻辑、一半运气,我一横心、一闭眼,那就是1989吧 !
“对了,就是这样的逻辑! 那是哪里的酒?左岸?右岸?意大利?”
时间很短,初味酒精感还未消去,闻鼻里仍有一些波特老酒的味道,虽然是典型的波尔多混酿,但是这样热的年份,让我不太相信是波尔多,或许也是个超托斯卡纳?超托全仿波尔多,前段时间Ornellaia 89 和 Lynch Bage 88一起盲品 ,发现风格实在是极像啊。
“确实!当年我品的时候就认为波尔多在这样下去就没有特点了!”好客的主人是波尔多老江湖,二十多年从期酒开始品起,每个年份都有自己的见解。
葡萄酒就是,越喝得多,可能性就越多,盲品就越难。那么这真是个波尔多?
“恩,波尔多。哪个产区?”主人今天看来是要考我,紧问着我不放。
嘴中的酒精散去后,中段显示出清亮的酸度,单宁已经基本融化,不过依然小有力道,后幕支撑得很好,并在后段缓慢延展到幕前。是不是女爵?酸度实在太好,我跳过产区,直接猜女爵,因为经历过一次男爵08 PK女爵08,对女爵优雅的高酸印象极深。
“我能理解你对酸度的推测,不过不是,也不是波亚克村的”。
此时旁边的姑娘看我被问得太紧,插嘴帮忙,猜是玛歌村。
“是玛歌产区,在玛歌村的没有几个有这样的级别了。”答案呼之欲出。
那我知道了。那是宝玛。这样的香气,我早该猜到了:初味散去后,皮革、毛皮,第三阶段的香气集中度极好,持久不散,可以遥想当年风华。而宝玛正是以浓郁的香气著称。
“是宝玛。”然后老太太拿出瓶子,说出了一句让我想了很多的话:“要是你看了这个标,就不会这么评了。”
大家都知道我爱这家酒庄,参观过很多次,然后写了长文,带了很多情,亦把自己感动了,后来我的酒庄文章也是基本封笔不写,只是因为到宝玛那里已是爱到极致。
这次的1989,并非不是好酒,和最近喝的很多的好的老酒相似,老去得工整庄严。
但就是这样的工整庄严,让我没了当初的动心,一并连我一直欣赏的老酒,也褪去了因岁月加在我心中的额外光华。
那些岁月,终究是不再吸引我了。
致青春大概就是,那些曾经深爱的酒,我不再爱了;那些曾经深爱的人,我也不再爱了。
并非伤怀。
最后郑薇嫁给了林静,亦并非妥协,“而是长大以后才明白的一种更舒缓、更贴心、更细水长流的爱*”。
*笔者注 :
引文为致青春小说作者接受采访时语。
电影把小说里这个最精髓的情节改了,
原小说一气呵成的成长寓言,
也变成了电影里的全民伤怀青春的故事。
甚惜。
成长其实是很美好的。
莫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