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但对于我及所有关心我的人却不然。
高唱着但丁的《神曲》,我终于走过“地狱”、 “炼狱”,至于能不能到达“天堂”,数月后方能知晓。这一年多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路走来,竟会在迈出考点,融入人流的一瞬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呈上厚厚的答卷离场,第一句话就是想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包容我(但却并不都理解我)的亲朋好友们。收到多少次邀请,说过多少次‘NO’, 让多少人失望失望再失望,多少个忙我没帮上或帮得不彻底,我数也数不清了。 考前很多人曾对我直接、间接表达过类似疑问,“不就是一杯酒嘛,至于么,有那么多东西让你累成这样么?”,“为什么午饭时间举座皆欢,你却总是一人向隅呢(谁让我利用公司午饭时间边吃边学呢)”, “前面几个月你都在玩还是干嘛,怎么到了最后关头还在苦读?”我对着镜中持续熬夜的脸苦笑,在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的今天,萌发出冲动写下此篇随笔,毫无炫耀之意,只求“理解万岁”。
记得第一天开课,老师就郑重敬告,“从今天开始,你们将在近两年内没有周末娱乐,没有晚间闲暇,没有生日派对,没有出国旅游,最后可能甚至惹恼家人、得罪朋友,你们都做好思想准备了么?”大家面面相觑,暗忖,不会那么夸张吧?三级资格证我们不都已经轻松拿下了么? Diploma真的有那么难嘛?老师一看就是过来人,早读穿我们心思,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是一个时间跨度一年半至两年的全职课程(有人补考,所以早晚不一),在葡萄酒烈酒行业仅次于世界最高难度的葡萄酒大师Master of Wine,你们却选择了兼职夜校课程,也就是说,你们晚上一节课两小时要浓缩全职学生一整天的课程内容。课上有限的时间只能着重于品酒技巧及提纲挈领的重点,而大部分的学习研究都在课后”。
“地狱”的生活
课程总共涵括葡萄的栽培和酿造、加烈酒、汽泡酒、烈酒、全球葡萄酒烈酒纵览、案例分析、毕业论文及最后也是最难的全球各类葡萄酒品鉴及理论综合考核。课程高度浓缩,一两个月就结束一个单元,紧接着就是考试,有时甚至前一单元还没开考,后一单元已经开课,跟进度跟得我是连滚带爬。其实每天的时间真的很有限,上班照常,精神百倍,一个磕楞不能打,金融危机以来裁员大潮洪湖水浪打浪,存活至今,实属奇迹。下班回家,即使有着“一人吃饱全家暖”的便捷,但稍有耽搁就七、八点了,不熬夜,哪里挤时间?班上的同学考一个单元少一批,满满三大桌人,顶到课程结束只剩十个,而这最后硕果仅存的十个今天最后一门考试也没都来。呵呵,恭喜他们了,我想至少他们过了个轻松愉快的圣诞节。有得有失嘛。
除了时间,另一个障碍就是语言。英文好坏在其次,关键是母语不是西语系,懂点拉丁文会好过很多。英文再好,谁会在学校学一堆化学元素、嫁接技术、各类酵母(Brettanomyces)之类的单词啊?再加上形形色色的地区、酒庄、葡萄、技术、河流、土壤、洋流等,一大堆的法语(chateauneuf du pape, Muscadet de Sèvre-et-maine)、意大利语 (Verdicchio dei Castelli di Jesi,Vino Nobile di Montepulciano)、西班牙语(Manzanilla Sanlúcar de Barrameda)、葡萄牙语(Trincadeira, Terras do Sado, Alentejano)、德语(Kaiserstuhl Tunnisberg, Schloßböckelheim)、匈牙利语(Hárslevelű)、希腊语(Ξινόμαυρο即Xynomavro),简直让我抓狂,别说考试时正确运用及拼写了,怎么顺汤顺水地念出来都是个头疼的问题。我只是信手写了这些,让我挑灯夜战的可不止这几个异类分子,而是一大堆的同伙,长得都差不多,意思却不一样,拼写还特别长,唉,不讲了,头已经两个大了……
家里俨然已成军事指挥作战部,各国的地图高高悬挂,以便随时查对资料。躺在床上即将就寝,突然想不起智利南部的洋流叫什么名字了,立刻披衣下床,开灯查找,噢,Humboldt Current啊!搞清楚了,睡安稳了。剪趾甲剪到一半,罗马尼亚的山脉Transylvanian Alps冒入了脑海,立刻手里东西一扔,光着脚跳到墙边看图索骥。
讲到现在,大家可能大概有点了解我这不堪回首的一年半地狱生活了。若不嫌唠叨,请继续阅读《出狱感言》下半部分——炼狱篇。